雖然說是要停網誌,不過最近翻找到過去的文章,忽然想到要把之前連續三
年投西灣文學獎的極短篇波出來。
(說到這個,我還找到以前最早在中華日報登出的短篇,放在折射的意味之
「關係」3)
我對極短篇的寫作似乎抓不到要訣,這三篇只有第二篇有得過佳作,其它都
毫無名次,不過因為我沒去聽決審,所以也不知道問題在那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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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1)她跟一隻貓一起生活
她跟一隻貓一起生活。
一天,貓發現垃圾桶裡傳來鮪魚罐頭的味道,牠往那裡面翻找,她習慣性的
喝退了牠,不過她知道,牠是不會那麼容易善罷干休的。
意料中的,一會之後,貓像是趁她不注意,又靠近垃圾桶,她猛地回頭,貓
被嚇到了,一退好幾步,但又裝得無所謂的樣子,訕訕然離去…
不多久,她感覺到後面那雙眼又開始盯著她,她不動聲色的,什麼都不理會
。輕巧短捷嘩的一聲,塑膠袋的聲音,牠已經攀上垃圾桶的邊緣,她故意不
理,慢慢的,牠的動作加大,看樣子是要往下翻找了。
她緩緩轉身盯著牠,不知道牠是太專心,還是以為她已默許,牠繼續動作著
。她看著牠的動作,卻不想阻止牠…
忽然,貓停止了牠的動作,轉頭眼神正好接上她的,她也怔怔的不動,他們
的眼神是緊緊扯住的兩條直線…
不知道互盯了多久,貓輕盈的把自己的身體放下,眼神還是沒有離開她…之
後,貓先放棄了這樣的僵持,像是已經覺得遊戲玩完了沒意思一樣,邁著步
子狀似優雅的走了。
她現在才發現,她就像貓一樣,她喜歡在別人明明知道,卻佯裝不知的動作
;她也喜歡站在所有事情的背後窺伺,把自己藏起來,不讓別人看見。最討
厭的,就是在別人面前大大方方的把事情攤開…她喜歡這樣的遊戲,她就像
牠的貓。
(2)她的長頭髮
她不適合長頭髮,那是個顯而易見的事實,她的髮色不夠黑,帶著點自然捲
,雖然髮質看來健康,但不夠平順的髮絲無法如絲綢般閃出光來。
即使如此,她還是蓄著它,等到長度及臀了,如這些年來她一再做的,她會
將它剪去,剪到大約背部中間的長度,然後再繼續留長。這樣的動作在這些
年一再重複,不夠完美的長髮已變成她的標誌。
她只紮馬尾,與頭髮相關的流行話題好像根本與她無關,不管是染燙或是改
變髮型的建議,她總是玩笑似的回應著,「其實我怕剪刀怕得要死。」「像
我這樣隨身攜帶自殺工具的應該不多吧。」
她沒有男友,據說家人都在遠方,就算有朋友同事想要為她介紹男友,她也
總是語氣委婉,但態度堅決的拒絕。
她家裡的地板,她每天總要掃上好幾次,把自己掉在地上的頭髮撿起來。梳
頭髮的時候,她也總是小心翼翼的將掉在地上的或纏在梳子上的頭髮一絲絲
撿起整理好。洗頭髮的時候,她會根據洗髮精罐上的指示,把頭髮先浸溼,
用指腹按摩頭皮,用不太燙也不太冷的水,仔細沖洗、潤絲。一星期用一次
護髮劑,把裹上護髮劑的頭髮用毛巾包好,從容的等上十分鐘。洗頭之後則
用毛巾將頭髮輕輕按壓,再使用吹風機。一手將吹風機拿在距離自己大約十
公分左右的地方,另一手則按順序般一處一處撥開頭髮。至於洗頭髮之後,
那些卡在排水孔的頭髮,她則帶點惋惜的神情,將它們拾起,丟進垃圾桶。
她在睡前又巡視了一次地面,光潔的地板若有掉落的頭髮格外明顯。她撿起
掉在沙發旁的一根頭髮,走到床邊,將床旁的小布包拿起,拉開拉鍊,將頭
髮放進去。小布包是好幾層的布重疊在一起車縫起來的,如果不車上好幾層
的話,小布包裡的髮絲會從布的縫隙中鑽出,她可是想了許久才想出這法子
。
夜深了,她作好該做的,準備就寢了。她爬上床,順好長長的頭髮,拿過小
布包,捻熄床頭的小燈,她如同已過去的每一天,擁著「自己」入眠。
(3)樹薯
結婚好幾個月了,她還是習慣隔週回家度週末,與寡居的母親吃飯聊天看電
視。
「妳回來啦?」母親顧著鍋裡的菜沒回頭,那是她喜歡的蠔油芥藍,她聞也
知道。
「芥藍耶。」
「你們夫妻現在都在外面吃,應該很少吃到蔬菜吧。」母親翻炒著,俐落的
裝盤端到她面前:「趁熱先吃吧。」
她拿起筷子吃菜,看著母親準備下一道菜的忙碌模樣,想起距今還不遠的,
與母親相依的那段日子。
父親在她十多歲的時候就離開人世,她沒有兄弟姊妹,只有母親。父親逝世
之後,母親對她的管束變得相當嚴格,這讓當時正在叛逆期的她難以接受,
母親近似神經質的控管,現在回想,實在難以想像當時是怎麼與母親一起在
這飯桌上共度每餐。
而母親不僅對她嚴加管教,更是嚴以律己,她從未看過母親與任何男人攀談
甚歡的樣子。舅舅曾訓示她,不要排斥母親再婚,或許以為母親不再婚是因
為顧慮她的關係,但母親似乎從無再婚的打算。
母親又端來幾盤菜之後說:「吃飯吧。」
「妳要看哪一台?」我想轉台到她平日看的頻道。
「都好,沒有特別在看的。」母親放好菜,又打開冰箱翻找著。
在決定結婚之後,她不時想起寡居的母親。母親應該也需要人陪吧?母親是
否還有能力為未來的自己尋找幸福呢?她想問,卻不知從何問起。
「妳看過這個嗎?」母親遞給她一袋東西。
「這什麼啊?」袋裡好幾塊像麵腸的東西,可是摸起來是硬的。
「這個是某種樹薯,菜市場的阿娥拿給我的,是她種來給她得直腸癌的先生
吃的。她說這個纖維很多,吃這個很健康。」說著母親拿出一塊遞給她。
這樹薯的外表讓她想起噁心的蛆,慘白的顏色,表皮平滑,卻有好幾圈突起
的紋路,帶著點溼潤的感覺。她怯生生的咬了一口,雖然有點脆,但沒什麼
味道,纖維果然很多,像在吃沒有辣味的薑。但這外表還是讓她不敢恭維,
吃了一口便問母親:「妳不覺得這個東西長得很…很像…」她實在說不出「
蛆」這個字眼。
母親看著她說不出話的樣子,像是要接著她未說出的話般,手上的樹薯隨著
她的動作畫了一個小圈:「像…男人嗎?」
她隨即緋紅了臉,母親手上的樹薯,形狀確實像是男人的陽具。
「不是啦,」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急著否認,「是像蠶蛹啦,蛹啦。」不
管是陽具還是蛆,她都說不出口,只好隨意搪塞。
母親似乎完全沒有受到剛才對話的影響,再拿了一塊遞給她。「我不要吃了
。」
看著母親一塊塊嚼食著樹薯,若無其事的看著電視,她忽然覺得心裡輕鬆了
起來。
「妳笑什麼?」母親問。
「沒有啦。」
「三八。」母親一面啐她一面又拿起一塊樹薯咬下。
- Jul 30 Mon 2007 16:1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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